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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過后又是春 作者:王明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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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主
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開心
    2019-8-30 08:57
  • 簽到天數(shù): 115 天

    [LV.6]常住居民II

    1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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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發(fā)表于 2019-1-8 21:19:16 |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|倒序?yàn)g覽 |閱讀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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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前言
      如果打開我那份塵封已久的人事檔案,看看一張張發(fā)黃的政審材料上所蓋的朱紅大印,我的籍貫都會齊刷刷的指向:湖北隨縣。
      然而,在隨縣我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外鄉(xiāng)人。在班里,同學(xué)們總想教我說隨縣方言,但每當(dāng)我用異樣的口音學(xué)同學(xué)們話時,都會引起一陣陣善意的歡笑和掌聲,久之,我自然就成了班里同學(xué)們的開心果。
      當(dāng)年,正值全國農(nóng)村由初級社向高級社過度的階段,農(nóng)民離開家鄉(xiāng)必須持有當(dāng)?shù)剜l(xiāng)、鎮(zhèn)政府開具的路條,因?yàn)?zāi)害離開河南老家拖兒帶女?dāng)y家?guī)Э?/font>遠(yuǎn)走他鄉(xiāng),來到富饒的隨縣各地落戶的人不在少數(shù)。有投親訪友的,有自找門路的。
      但如果沒有政府間的某種認(rèn)可是不可能的。因?yàn)檫w移戶口必須在縣一級辦理。
      當(dāng)年,為了生計(jì)背井離鄉(xiāng)離開賴以為生的故土來到這里,如今,六十多年過去了,他們已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繁衍生根,他們的后代現(xiàn)在都過的好嗎?
      我的故事就在大雪過后又是春”這篇文字里。
    大雪過后又是春  
        1955年的冬天特別冷,呼呼的西北風(fēng)裹著鵝毛大雪,斷斷續(xù)續(xù)整整下了五天,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。透過冰雪封凍的窗戶向外望去,屋外雪花飄飄,房屋白雪壓頂,籬笆上掛滿了雪條、院子里象石筍般地堆起一個又一個雪柱。
      大小樹枝向四面八方伸出白色的奇形怪狀的手臂,小樹被雪壓彎了腰,折斷了枝。站在村口,放眼四周,原野上,野地里的溝溝坎坎都早已被大雪覆蓋、填平。
      冰雪茫茫,置身其間,令人分不清是天還是地。
      冬天的早晨特別寂靜、萬簌無聲,空氣濕潤而清新,清爽宜人,雞叫、鳥鳴、狗吠,聽起來都是那樣的悅耳動聽,令人心馳神往。一大早,孩子們就來到戶外堆起雪人,打起了雪仗,被冷風(fēng)吹紅了臉,被飄下的白雪染白了頭發(fā)、眉毛。一陣陣歡樂的笑聲,在潔白的天地間回蕩。
        各家都不斷的掃著各自門前的雪,為了不讓大雪壓跨房頂,村民們紛紛用一個無底的,捆上一根長棍,站在高凳上,把房頂上的雪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的拖下來。
      玩累了,孩子們都會不約而同的回到屋里,圍坐在大火盆旁烤著火,聽老人們講述那些永遠(yuǎn)也講不完的故事?;鹋枥锫裰募t薯冒出陣陣薯香,熱灰中,不時發(fā)出噗噗響,同時會蹦出一朵朵苞米花,引起圍在火盆前的孩子們的雀躍和歡呼。
    就在那些天的一個下午,村邊玩耍的孩子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在天際間,有三個黑點(diǎn)向村里移動,他們趟著沒膝深的大雪,朝孩子們玩耍的地方走來,越來越近啦,當(dāng)孩子們漸漸看清了他們的臉龐時,驚得眼睛都睜圓了,嘴張大了,幾乎同時喊出:“他們又來了”。于是,各自驚慌的向自己家里奔去。很快,各家虛掩的柴門閉緊了。
      這三個人的到來,無疑給這個美麗而祥和的小村莊帶來的是恐怖和驚慌。各家的老老少少都暗暗的迅速行動起來,快快堅(jiān)壁那點(diǎn)所謂的“余糧”。就拿我家來說吧,已經(jīng)賣過兩次“余糧”了,全家七口人,僅僅剩下唯一的一布袋小麥。如今,鄉(xiāng)里的三個干部又來了。叔說:“快點(diǎn)埋起來”。于是,搲鋤、鐵鍬一齊揮動,不一會兒,這袋小麥就在眼前消失了。天黑了,全村的大人們都應(yīng)招來到村長家里開會。三個干部同志又不厭其煩的,向村民們講述,大家聽了一遍又一遍的,國家目前對糧食實(shí)行“統(tǒng)購統(tǒng)銷”的重要意義,大講城里工人老大哥如何需要糧食,等等,讓大家再一次為國家建設(shè)踴躍賣余糧。
       昏暗的香油燈下,氣氛一下子嚴(yán)肅起來了。孩子們停止了嬉戲,婦女們停止了手中的針線活,只聽到男人們咝咝啪啪的吸著旱煙,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生煙發(fā)出的焦油味,除了沉默還是沉默。戶外,偶爾的犬吠也許會為這里的人們帶來一點(diǎn)生氣。
       終于有的年輕人憋不住,開始說話了,就聽叔說:“今年的收成是不錯,但余糧都早已賣盡,誰家從場背回幾布袋糧,大家都清楚?誰家現(xiàn)在還有余糧?余多少?大家心里也明白,講實(shí)話家沒有余糧了,剩下的一點(diǎn)糧食已不夠全家人吃,城里的工人老大哥要吃飯,我們農(nóng)民就不吃飯嗎?……”這時,就聽干部同志既嚴(yán)肅又客氣地說:“那就請你出去吧?!笔寰统鋈チ?。我想,叔一定是回家了。就這樣,村民們停一陣,說一陣,老實(shí)巴交的,只知道講實(shí)話的農(nóng)民,一個、二個、有三個叔叔都被請回了“家”。聽著,聽著,我撲在伯懷里睡著了……。
      當(dāng)我被叫醒時,不知哪家的公雞已叫頭遍。我拉住伯的手出來時,風(fēng)依舊吹得那樣的緊,大雪依然下得那么大,黑夜中,在雪的照耀下,不得不瞇上眼睛。突然,在院子中,我看到了有幾個雪人在大風(fēng)雪中晃動。我馬上想到那是不叔呀!他們不是回去了嗎?!怎么會站在大雪中哪?!他們?nèi)矶级褲M了雪,幾乎就是一個個大雪柱, 他們一定都被凍僵了。
      我和伯把叔攙回家,掃凈身上的雪,扶他上了床。全家人不停的給叔揉住手和腳,奶煮了一大碗姜湯喂叔慢慢喝下。盡管如此,叔的腳還是落下了凍傷的殘疾。這時,就聽叔嗚咽起來。邊抽泣邊說:“沒有余糧賣給國家怎么辦呀!”伯說:“別難過了,明年也許年景會好一點(diǎn),我們再好好干,多產(chǎn)點(diǎn)糧賣給國家,我們也好對得起mao主席呀!現(xiàn)在,我們就把準(zhǔn)備過年的那袋麥賣了吧。孩子們還有紅薯、南瓜呢,就湊住過吧,明年打罷場收了麥就好了?!闭f著說著兄弟倆都哭了,我也跟著哭了……。其實(shí),家里連口糧都不夠了,哪還有什么余糧???!
       以后,當(dāng)年的小伙伴們漸漸長大了,讀書也多了,這段歷史在每個人記憶的深處,都深深、深深掩埋著一句話:“農(nóng)民真難?。?/font>”當(dāng)年的爺爺們的第六代人都長大了,可是,在淳樸的村民中,常對著調(diào)皮的孩子們說的一句名言就是:“再不聽話,站雪窩去?!?可見,傷痕之深。
       第二天一大早,一家人都忙呼了起來,大伯從牛棚的墻角處挖出了昨天埋下的那袋小麥,這可是準(zhǔn)備用來過年的呀,誰都知道賣掉它意味著什么。奶奶含著眼淚把那點(diǎn)小麥扒過來又扒過去,揀出里面一粒粒小土塊和小石子,用簸萁簸了又簸,用篩子篩了又篩,那種虔誠,是誰都能體會到其中所包含的情感。就這樣,家里除了還有一點(diǎn)準(zhǔn)備給牛過冬時加料的黑豆外,什么糧都沒有了。家里的口糧就剩下了紅薯和老南瓜。冬天還沒過完,就吃完了,那生活可真叫難啊!
      就在村里幾位老人相繼去世的時候,終于等來了春天,等來了地里的豆角下來了,槐樹花開了、榆樹發(fā)芽了....,等來了麥抽穗了、麥揚(yáng)花了、麥梢黃了??删驮诖藭r,該死的老天爺呀,卻一個勁地下起了雨。那雨下呀,下呀,怎么就不停呢?唉!小麥在地里都長芽啦……,那是眼看就要到嘴的白面饅頭呀!們盼呀,盼呀,到頭來還是一場空!由于沒有東西吃,全家人就只能吃樹葉、樹根、野菜和糠。四爺吃糠后屙不出,叔給他用手摳也摳不出,于是四爺去世了,這是1956年的麥天。
      又是一個秋冬到了,為了能活下去,我們一家離開了故鄉(xiāng).來到厲山落了戶。今天,每當(dāng)想起這些往事,心里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,但,你知道嗎?!那年,當(dāng)長輩們站在北風(fēng)呼嘯的雪地里的時候,他們心中為什么不但沒有恨,反而會有內(nèi)疚和自責(zé)呢?全家人又為什么那么認(rèn)真的,一絲不茍的拾掇那點(diǎn)賣給國家的糧食哪?甚至連一粒小沙,一絲塵土都不允許有哪?當(dāng)年我也曾問過奶奶,她說:“傻孩子,這是賣給國家的糧食呀?!?/font>奶奶把“國家”兩個字說的特別重,她那一片虔誠的心?。?/font>
       若干年來,每當(dāng)想起奶奶那句樸素而真誠的語言,我的心沒有一次不是酸酸的,她代表了一代翻身農(nóng)民對黨和領(lǐng)袖mao主席絕對的信任和無比的信賴,是天然的,發(fā)自靈魂深處的愛呀。
    編后語:
       此文于2003年首貼于我自己創(chuàng)辦的“金色時光老年論壇”后又收錄在“金色時光老年網(wǎng)”《鶴鳴集》中。原名是“那年大雪白茫茫”。(該網(wǎng)站已關(guān)閉)
          去年底,再次把這篇拙作從電腦里翻騰出來看了又看,讀了又讀,其題目總感覺有點(diǎn)灰暗之感,不太正面,因而就改為現(xiàn)在這個名字,同時作了較大的刪改,現(xiàn)發(fā)“隨論”供各位網(wǎng)友,老師指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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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2#
    發(fā)表于 2019-1-11 09:01:59 來自手機(jī) | 只看該作者
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難過
    2019-1-28 10:07
  • 簽到天數(shù): 18 天

    [LV.4]偶爾看看III

    3#
    發(fā)表于 2019-1-11 10:06:53 | 只看該作者
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慵懶
    2015-5-28 00:03
  • 簽到天數(shù): 39 天

    [LV.5]常住居民I

    4#
    發(fā)表于 2019-1-11 18:40:48 來自手機(jī) | 只看該作者
    奶奶彰顯著那個年代人的崇高思想和美德,潛移默化傳承后生發(fā)揚(yáng)光大。
    來自: Android客戶端

    該用戶從未簽到

    5#
    發(fā)表于 2019-1-12 07:41:15 來自手機(jī) | 只看該作者
    苦難的年代,那個時代的人真不容易。
    來自: Android客戶端
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開心
    2017-11-23 12:41
  • 簽到天數(shù): 456 天

    [LV.9]以壇為家II

    6#
    發(fā)表于 2019-1-12 08:21:13 來自手機(jī) | 只看該作者
    那時候人的思想非常純正。1955年田地還是私有化?
    來自: Android客戶端
    樓主
  • TA的每日心情
    開心
    2019-8-30 08:57
  • 簽到天數(shù): 115 天

    [LV.6]常住居民II

    7#
     樓主| 發(fā)表于 2019-1-13 16:12:59 | 只看該作者
    網(wǎng)間散步 發(fā)表于 2019-1-12 08:21
    那時候人的思想非常純正。1955年田地還是私有化?

       大約在1953年開始成立互助組,但土地、大牲畜、農(nóng)具等,還都是私有的。到了1954年開始初級社,土地、大牲畜等都入股,但大牲畜還是各家自己養(yǎng)著。1956年開始高級社到1958年公社化,對土地的使用和種植重新規(guī)劃,大搞水利建設(shè),隨縣的封江口水庫就是那時開始建起來的,我就在暑假期間參加過修水庫大堤的工作。那時,農(nóng)民除小農(nóng)具外如土地、大牲畜、大農(nóng)具等都?xì)w集體所有,社員記工分,年終按工分分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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